安安_Disenchanted

【堂澄】害怕的事

(一直很想写的一个故事,但是写得很不顺利。)

谢谢 @水萧也叫Alouette 捉虫,烧炭事件是在三澄四岁时发生的,我记成了七岁。


不会绝望的三澄医生内心有着她无法应对的恐惧。


1


三澄医生无所畏惧,更不会绝望。

——这种印象为UDI的各位所共有,以至于当实验室里的人都通过各自渠道知晓了三澄的身世之后,也认为过去世界的魔鬼无法在现在的三澄身上留下任何阴影。三澄坚强、独立、充满意志力、不会被打败。


中堂有时则能从穿着白大褂、表情坚忍的三澄身上看到十几年前那个小女孩的身影。


三澄和中堂的关系维持了两三年,共事的各位最初兴致勃勃,想要从这无论如何也不搭调的两人身上追问出些什么,但三澄和中堂采取不排斥也不回答的态度打败了其余人,让大家单纯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不再追根求底。


他们没有结婚,上班时间也不做过多接触,硬要说的话,只能算是住在一起的人。

至于他人所无法得见的那些夜晚的亲密时刻,让“情侣”一词也可以勉强套住两人。


直到三澄怀孕为止。


2


三澄似乎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发生的可能,即便他们不做防护措施,仅仅只是通过排卵期时间自我约束。

所以,有些怪异的是,最终是中堂提出了怀疑:“你这个月例假还没来过吧?”

三澄没有明白他的意思:“嗯,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,最近太忙了吧——要不要找机会休假呢。”

中堂无奈:“我的意思是,你要不要,检查一下?”

三澄茫然:“检查什么?”

随后她顺着中堂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小腹,突然领悟了他的意思。


中堂不知道三澄是为什么有如此坚定的信心觉得不会怀孕,也捉摸不透三澄是不是想要一个孩子——毕竟连他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都很难三言两语说清。


但在试纸上显现出清晰明了的两道杠之后,中堂立即抬头去看三澄的神情。

随即他意识到,三澄陷入了恐慌。


3


除了中堂以外,没有人意识到三澄陷入了恐慌之中。


三澄照常上班,面不改色地面对在浴缸里浸泡十天的尸体或者血肉模糊的断肢残臂,或是加班到凌晨。只有当她回到中堂家,在中堂身侧入睡,而中堂醒来时总是发现她如婴儿般紧紧蜷缩成一团,双手捂住自己的小腹。

中堂陷入进退两难。


他对三澄这种状态的关注甚至超过了工作,连东海林也会偷偷对三澄说:“你们最近是不是要准备结婚了?中堂医生的眼睛根本离不开你呢。”

三澄微微一笑,并不回答。

中堂看着她眼神飘忽神情散漫,放在桌下的手却紧紧揪住腹部衣料,突然觉得他无法再这样继续下去,无法纵容三澄陷入那个他不知是何的情绪旋涡。


他走到实验室门口,朝三澄招了招手。

“我们谈一谈。”



4


他们走到器官留存室的走廊,冷气从室内散发出来,中堂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三澄肩头。

三澄苦笑:“也没必要这样吧……”

中堂:“作为医生你自己也知道的吧?怀孕初期是最易流产的时期。”

三澄似是被“流产”两个字触动,抿紧了嘴唇不再说话。


中堂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——她掖到耳后的头发,眼下淡淡的黑青色,紧紧闭合的嘴唇。他心想,这有什么所谓呢,自己的想法之类的,又有什么所谓呢。

说出这句话比他想象的更费力气:“不想要的话,就不要吧。”


三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:“你不想要吗?”

中堂觉得悲伤又烦躁:“我怎么可能——你跟我的孩子——你说什么傻话。”

他想抱住三澄,但最终只是把手放在她肩头,眼神错开:“如果你为了这件事这样焦虑的话,我的想法之类的,根本无所谓。不想有小孩或者不想结婚,怎样都可以。”

三澄:“不是那样的。”

她眼神漫无目的地逡巡着走廊窗户外的风景,思考着如何说出这一切。她看到楼下的庭院有工作人员带着小孩在长椅上吃午餐,小小的身躯被阳光勾勒出一个剪影。


“你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吧?”她最终问。

而中堂略一犹豫,说了实话:“知道。”

三澄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:“不管怎么说服自己,说到底我没办法摆脱这件事。不断地不断地想,思考着,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身为母亲肯让自己的小孩去死?想的次数太多了,最终只可以说是接受了,却没办法理解。”

中堂声音干涩:“也没有必要去理解,你——”

三澄打断他:“这么说也是。说起来我身边也有好榜样,三澄家是这样完美的一个家庭——但有时我也会想,从小婴儿到四岁的这段时间,我是怎么度过的呢?——在雨宫家,那是什么样的母亲和父亲呢?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。”

三澄觉得眼泪要从眼眶中溢出来了,她努力地咬紧牙关,想要把话说完:“如果、如果我没能成为三澄那样的母亲,而是成为了雨宫那样的母亲——如果这一切好像诅咒,随着血脉流传——”

中堂不断地拭去她的泪水。

三澄挤出一个笑容:“相当奇怪的胡思乱想,是吧?”

中堂声音很轻:“没事的、没事的。”

三澄投入他的怀抱,声音颤抖:“对不起。”

而中堂想把她永恒地拥在怀里,也想投入她的回忆,回到四岁那年她独自一人躺在一氧化碳慢慢渗入的房间,冲破房门将她解救。

而三澄似乎是终于找到了那扇门,小女孩从里面飞奔而出:“对不起、对不起,我没办法成为一个好母亲,对不起、我其实一直没能够放下。”


中堂却想,自己真的是个糟糕的恋爱对象。

两年多以来,三澄第一次伏在他的肩头哭泣,他竟然也错以为三澄美琴无坚不摧。


5


他为他们俩请了假,从来没有流过泪的三澄,把二十多年的眼泪一次性流光了。


两名法医同时要请假,没有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是不行的,中堂犹豫一下,还是说出了口:“她怀孕了。”

所长结结巴巴地说恭喜,而中堂脸上没有笑容:“我们不一定要这个孩子——我不需要她承担任何责任。”

说罢,不等所长有反应,便匆匆离开。



三澄在副驾驶,双眼通红。

中堂发动了车,突然说:“我们去看一下吧——你曾经的家。”

这着实是险棋一招,但中堂决定相信三澄并不是在天平一端摇摇欲坠的脆弱人物,而仅仅是需要有人握住她的手去一起蹚过长河而已。


过去的二十年内,三澄数次想过回曾经的家看一看,然而却始终没有出发。甚至在因公路过那一片区时,都刻意地绕路远行。

原来的公寓因为老旧和命案的原因已经被拆除了,三澄料想也是如此,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片会被改造成什么新建筑。

——原来是一片公园。


青翠草地上架设有秋千和高爬架,他们手拉手走着,看一个小女孩从滑梯上尖叫着滑下。

三澄想,这里或许是客厅,前面或许是阳台。她身处一场幻觉,看见女人神色平静,服下整版安眠药。

中堂握紧她的手:“春天到了。”

三澄顺着中堂的视线,看向公园外侧载种的一片片整齐的樱花,樱花树下有一家人在野餐,男人打翻了野餐盒,女人生气地责怪着他,小孩子看着爸爸心虚的模样哈哈大笑。


中堂说:“不要怕。”


6


三澄第二天就回去上班了,所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中堂,觉得两人都与平常无异,反而更不好发问。

直到有一天值班板上的名字悄无声息地从“三澄美琴”变成了“中堂美琴”。


东海林冲到她面前,问:“结婚了?真是的,总算结婚了,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——”

中堂美琴无奈地笑了笑:“没办法啊,在孩子出生之前总得结婚吧。”

东海林:“孩子——孩子?!”


7


UDI的新人都说,非常佩服中堂医生——当然是中堂美琴医生。

中堂美琴医生怀胎六个月,还可以在手术台边一站就是两个小时。

中堂美琴医生挺着大肚子站在法庭上,把被告和被告律师怼得话都说不出一句来。

中堂美琴医生咬紧牙关、喊也不喊地生完了孩子。


中堂美琴医生此刻躺在医院病床上,一张惨兮兮的苍白小脸望着护士,护士把洗净身体的小婴儿抱到她身边,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,手足无措地望向床边她的丈夫。

她的丈夫事不关己的样子,双手插袋,站在一边,其实手指焦虑地在口袋里扭来扭去,恨不得把妻子和女儿都抱起来。

他说:“不要怕。”

美琴勾起一个笑容:“怕的是你吧。你大概是世上最糟糕的父亲了,如此一来,不管怎么说,我都是更加优秀的那位家长。”

世上最糟糕的父亲,弯下腰吻了他妻子的额头。


评论(26)

热度(2603)

  1. 共12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